当“大庆”与“比特币交易”这两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词汇被并置在一起时,很多人脑海里浮现的是一幅荒诞的拼贴画:一边是黑金喷涌的磕头机,一边是闪着幽蓝光芒的矿机;一边是戴着安全帽的石油工人,一边是敲着键盘的极客,正是这幅拼贴画,正在大庆这座因油而兴的城市里悄然成为现实,2023 年冬天,我第一次驱车驶入大庆高新区,道路两旁不再是单一的采油树,而是多了几栋外观朴素的白色厂房,推开其中一扇卷帘门,扑面而来的不是原油味,而是服务器散热的轰鸣——这里托管着超过两万台比特币矿机,昼夜不停地进行哈希运算,当地人半开玩笑地说:“以前是磕头机一响,黄金万两;现在是矿机一响,比特币到账。”
大庆比特币交易的萌芽,最早可以追溯到 2016 年,那一年,国际油价断崖式下跌,大庆油田的盈亏平衡点被击穿,整座城市弥漫着“资源诅咒”的焦虑,比特币价格从年初的 430 美元一路飙升至年底的 960 美元,嗅觉灵敏的本地商人开始把闲置的油田电力、废弃的厂房和低廉的地租打包成“数字油田”招商方案,最早入局的是一位曾在钻井队做电工的“老会战”后代,他把父亲留下的车库改造成 300 台蚂蚁 S9 的机房,利用油田电网的冗余电力挖矿,短短三个月,他挖出的比特币在黑市上兑换成人民币,相当于父亲当年一年的工资,消息不胫而走,大庆比特币交易的第一批“原住民”由此诞生。
真正让大庆比特币交易从小圈子走向产业化的是 2020 年之后的“碳中和”倒逼,油田电网开始限制高耗能产业,但另一方面,大庆冬季长达半年的供暖需求又为矿场提供了“废热再利用”的巧妙出口,当地一家名为“北极光”的矿业公司把矿机产生的热量通过管道输送到附近温室,种出了反季节草莓,草莓包装盒上印着一句广告词:“每一颗草莓都含 0.00001 枚比特币的算力。”这种略带戏谑的营销,让大庆比特币交易第一次拥有了面向公众的叙事——它不再是灰色地带的投机,而是循环经济的新物种。
2022 年,黑龙江省出台《数字经济先行示范区方案》,大庆被点名建设“区块链算力中心”,政策窗口期下,大庆比特币交易迅速合规化:矿场注册为“大数据中心”,矿工变身“云计算工程师”,比特币场外交易被纳入地方金融局的沙盒监管,最直观的变化出现在萨尔图区的夜生活——过去,凌晨两点还在营业的只有烧烤摊和洗浴中心;24 小时营业的“币咖”成了新地标,吧台上方的 LED 屏实时滚动 Coinbase 行情,角落里坐着刚下夜班的油田工人,他们用手机里的钱包 App 把当月挖出的 0.003 枚比特币挂单出售,顺便点一杯“减半拿铁”,吧台另一侧,来自上海的量化团队正在和大庆本地 OTC 商谈判,用 USDT 收购大宗比特币,再转场深圳进行套利,大庆比特币交易由此完成了从“挖”到“交易”的闭环。
争议从未远离,环保组织质疑矿场“换马甲”逃避能耗双控;老一辈石油人担心“数字油田”会掏空实体工业根基;更有人把大庆比特币交易比作新时代的“郁金香泡沫”,但不可忽视的是,这座城市正在用比特币交易的利润反哺传统能源:一家本地国资背景的矿业集团把挖矿收益投入三次采油实验,让老油田的采收率提高了 1.7 个百分点;另一家企业则把矿机芯片的散热技术改造成油田注水泵的节能系统,每年为油田节电 2000 万千瓦时,在资源型城市转型的宏大叙事里,大庆比特币交易不再是简单的金融投机,而是一场关于“如何把算力变成生产力”的社会实验。
2024 年春天,我再次来到大庆,夜幕下的高新区灯火通明,矿机风扇的嗡鸣与远处磕头机的节奏奇妙地交织在一起,出租车司机告诉我,他儿子大学毕业后没有去北上广,而是留在本地做矿场运维,月薪 1.5 万,还买了辆二手特斯拉,车窗外,一块崭新的路牌闪过——“Bitcoin Avenue(比特币大道)”,我突然意识到,大庆比特币交易的最大意义,或许不在于它挖出了多少枚比特币,而在于它让一座被“资源枯竭”阴影笼罩的城市,重新找到了与世界对话的语言。